【乔瑟西】Songs of Reunion/重逢之歌

乔瑟夫这天没有去上班,他买了一张直飞俄罗斯的机票。

机场里不算拥挤,除了机械地通报飞机降落和起飞时间的女声以外,几乎每个人都用低声交谈,而乔瑟夫并不清楚他们是生怕打扰到什么人。

距离航班起飞还有一个多小时,他把护照放回背包,坐下。候机厅的铁排椅被空调冷气熏得冰冷,隔着牛仔裤粗糙的布料吸走他的热量。乔瑟夫不经意间打了个寒颤。机场外分明是纽约酷热的夏天。

他拿出手机,拨通家里的电话。

“JOJO?”丝吉Q的声音。

乔瑟夫把手机夹在耳朵和肩头之间,拧开矿泉水瓶,灌了一口。“我要去一趟俄罗斯。”

“怎么这么突然?公事?”

“不,确切点儿来说是私事。”他答,丝毫不打算隐瞒自己的心血来潮,“一周后我就会回去,不用担心。”

“……好的。一路顺风。”末了,她补充一句:“注意安全。”

“我会的。”

他正打算挂掉电话,年仅七岁的女儿贺莉却抢过了另一端的话筒。“爸爸?你要去哪儿?”

“爸爸要出去几天,你在家里记得听话。”他笑着回答——女儿清澈明净的嗓音总能让乔瑟夫的心情好起来。时至今日,他不得不承认,正是贺莉让自己渐渐褪去年轻时的轻率和自负,渐渐变得沉稳而成熟。

“去哪儿?干什么?”好奇心总是这个年龄的孩子最大的优点。

“俄罗斯。”他看了眼腕表,快到登机时间了。“去找一个老朋友。”

“为什么要找?你把他弄丢了吗?”

“……或许是。”愣了几秒后,他答。

然而。

然而他并不确定自己是否曾经拥有过。

 

抵达罗斯托夫州时,那边正下着小雨。

天空是一片黯淡的灰色,乔瑟夫没办法在云层之中找到甚至只是一丝阳光。

这只是一个十分突然的旅行计划,他没有事先订酒店。辗转了几个距离机场比较近的小旅馆,他订了一个临着人工湖的单人间,风景还算不错。

调整时差耗取了他半天时间,遗憾的是此间天气依旧没有放晴的迹象。

第二天中午他在旅店的餐厅里吃饭。

旅店主人是一个看上去约摸有五十多岁的女人,笑起来平易近人,会说一口并不地道的英语。

在她把饭菜送到乔瑟夫的桌面上时,他问附近有没有开放参观的向日葵花田。

有,但规模都不大。她微笑,脸上不太显眼的雀斑随之起舞。如果你想看比较大的花田,或许你该到顿河畔罗斯托夫,距离这里只有一个多小时车程。

谢谢。乔瑟夫同样报之以笑容,喝了一口瓦克斯*。

下午茶是巧克力凉糕,味道无可挑剔。

舔了舔嘴唇上残留的甜味,三点多的时候他背上自己的背包出了门,坐上前往顿河畔罗斯托夫的汽车。

 

一路上俄罗斯各种特色民居一览无遗,车上的乘客用乔瑟夫完全听不懂的俄语低声交谈。而这次他并没有用耳机把耳朵塞起来,作为一个外来客,他认为这是对于一种陌生文化最起码的尊重。

下车时天空又蒙上了一层薄薄的乌云,似乎下一秒就会大雨倾盆。乔瑟夫摸了摸背包,确认自己是否带了折叠伞。所幸的是答案是肯定的。

走在行人愈发稀少的街道上,他完全找不着方向。最后他是通过询问不下十个行人——而且其中有四五个完全不会说英语——才终于到达了花田。

正如旅店老板娘所说,这是一个规模十分宏大的花田,四周都被黑色的铁栅栏围了起来。

天气原因,花田里观光客已经不多。

阴天,金黄色,灰色。它们尽数倒映在乔瑟夫湛蓝的眸子里。

瞳孔一下子失焦,他漫无目的地走入花田。而天终于还是开始下雨了。

所有游客散得干净,乔瑟夫走在向日葵之间,始终没有撑伞,任由雨点把他全身打湿。

他一直往前走,以一个不快不慢的速度,在泥泞的土地上留下脚印。

他不知道自己将要走到哪儿,也不知道自己在找什么。

雨越下越大,回头看,他已经望不到入口。

他开始觉得冷。然后,他不再往前走,而是躺在泥土上,在雨中耷下花托的向日葵之间。

闭上眼睛,雨水顺着他的眼角滑下来。

多美啊,西撒。

他喃喃自语。最终这句话消失在雨声之中,没有人听见。

 

第六天,他收拾好东西,准备回国。

房东临别时送了他一块小琥珀,中间有一片被定格的向日葵花瓣。

向日葵是俄罗斯的国花,乔瑟夫很愿意把这视为俄罗斯人表达友好跟祝福的一种方式。

他笑着收下,用生涩的俄语说了句谢谢。

 

回国后,他把那块琥珀给了贺莉。七岁的女儿很是中意这个小玩意儿。

“爸爸,那你见到了你的老朋友了吗?”贺莉一边把玩琥珀一边问。

“见到了。”他微笑着回答。

见到了。

他还是老样子。好看得不可方物。

 

FIN.

*瓦克斯

黑面包发酵而成的气泡饮料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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